琉璃風船的飛行

さよならはいつも / 成砂

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女孩當時的告白還清楚地回盪在腦海裡，但成嶋離去的背影更加強烈地刻畫在心裡。
第一次遇見像成嶋這樣天才型的人。砂村想，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那個人的信任，正想著也許還能再更靠近那個人一些，但對方就這樣閃電般地離去了。

真是個自由的人啊，說來就來，說走就走。

砂村看著手機上的地圖顯示，在英國總部的大門前躊躇著見到面以後到底該說什麼。
嗨！我來了！
好久不見，我剛好來英國玩，所以想順道看看英國總部是什麼樣子。
真巧！竟然在這裡遇到你！
憑著一股衝動就這樣跑來，砂村根本就沒有想到見到面之後要怎麼做。現在才開始在腦海裡設想演練會不會太慢了一點……

但這都只是，只是很想見見那個人罷了。

不過仔細想想，那個人見到自己的話，不管說什麼也還是像往常那樣被冷淡對待吧。

「對不起，我想我還是無法就這樣跟妳交往。」
就算說出這樣的話讓自己極度有罪惡感，但不這麼做的話，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。他看著女孩清澈的眼睛，女孩像是強忍著，溫柔的笑容也掩蓋不住落寞與悲傷。
「砂村先生真的是很溫柔呢，直到最後這一刻都還是顧慮著我的心情。」女孩深吸了一口氣，「不過這樣是不行的，這種過分的溫柔。」

所以，偶爾任性一點也沒關係吧。

話是這樣說，但是砂村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見到那個人，聯絡方式之類的什麼也沒有。
果然還是太衝動了一點。站在倫敦的街道上，砂村忍不住嘆了口氣，雖然直接去櫃檯直接說要找人也許找得到，但是在總部還是凡事謹慎一點好。
「還是去逛逛牛津街買些禮物回去吧……嗯。」
深吸了一口氣，砂村揹起行李，再次將地圖點開確認方向，一回卻看見了和記憶中相去無幾的那個人。
「成、嶋先生……」
「……砂村？」
「啊、那個、好久不見！我只是剛好來英國玩所以順……」
對於突如其來的相遇而腦中一片混亂的砂村，猛然意識到自己被對方抱在懷中。
「砂村……」踏上英國後聽到的第一句日文是自己的名字，還是從成嶋的口中說出，砂村覺得眼睛熱熱的，設想好的台詞什麼的一句也說不出口了。

「所以你是明天回去？」
實際到了成嶋在英國的房子才知道，原來在機場的那個房間布置真的是跟英國的起居室一模一樣，生活感也一樣的幾乎等於零。
唯一有生活感的地方，反而是書房。砂村拿起斜躺在書桌上的小海豚抱在懷裡，仰望著整面放滿了外文書籍的牆。
「嗯，明天下午的飛機，還得去買大家的禮物，所以……」感覺到自己被成嶋圈住收進懷裡，砂村開始覺得自己無法思考，「那個，所以我打算一早……」
成嶋先生這樣是什麼意思呢？直到被成嶋吻住，砂村都問不出口。
原本懷裡的小海豚被取走放置在椅子上，成嶋將砂村壓在書桌上，一手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，一手攬住對方的腰將之抱上書桌，「我、我明天一早……」
感覺到成嶋的大腿正頂弄著腿間，還想以僅存的理智反抗的砂村隨即被扣住下巴，跟著是成嶋熾熱的舌尖舔過緊閉的下唇，引誘著砂村主動張開嘴。
「乖孩子。」
成嶋帶著讚許的意味的低沉嗓音在耳邊掠過，砂村只覺得從背脊竄上的酥麻感直接地侵入腦髓，身體再也沒有辦法使上任何反抗的力氣。

從見到這個人的那天起，自己就被這個人牽動著所有的思考、行動，甚至是情感。吶，成嶋先生，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呢？
像HARU一樣順從的寵物？你少數可以信任的人？還是……
「多駒……」
在成嶋進入的同時，砂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。
恍惚中睜開眼，成嶋染上深沉色彩的眼瞳直視著自己，砂村收回攀著桌緣的手，撫上成嶋的眼角。
「我喜歡你，成嶋先生。」
也許在這個人的眼裡只有電腦和HARU，但是至少此刻自己能占有他全部的感官。止不住眼角流下的淚水，不管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，砂村知道自己並不是覺得難過，而是因為此時此刻耳邊是成嶋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。

「那麼，我就回去了。」和那天相反的情形，不過砂村並沒有想到成嶋會翹班送自己到機場，「謝謝你今天還特地載我到機場。」
不過仔細想想，像成嶋先生這麼自由的人，也許對他來說這根本不算翹班吧。砂村想到辦公室的人可能早就習以為常的狀況就覺得有趣。
「是想到什麼事情讓你笑成這樣？」
「好痛！」又被彈額頭了。砂村摀著發疼的地方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這個人真的是都沒有變呢。
「那麼，再見了。」轉身前最後再看一眼成嶋的身影，無論之後會如何，砂村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毫無牽掛地走下去了。

入關前再次回頭，成嶋已經不在原地了。
也好，砂村想，就死了心吧。

在三萬英呎的高空上，地心引力還是拉著眼淚往下掉。
砂村苦笑著看向窗外逐漸低垂的夜幕，明明上飛機前還覺得自己下定了決心，此刻失落的心情就像是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樣。玻璃上映照著自己哭泣的臉是如此地悲慘，還好旁邊的座位沒有乘客，不然一定會被取笑吧。

「原來經濟艙的座位這麼多，要找人還真是難呢。」
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，砂村簡直不敢相信回過頭看的身影會是那個人。
「成嶋、先生……」
「我想，我還有很多要跟你說，你願意聽我說嗎？」

即使淚水模糊了視線，喉頭哽咽著，砂村還是用力地點頭。
而成嶋只是抱著砂村，想著在砂村哭完之後他們還是有很多時間可以說，不急，慢慢來。